以溫柔擁抱世界,用音樂治癒人心~米津玄師

「生まれてきたその瞬間にあたし
打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

『消えてしまいたい』って泣き喚いたんだ
就在哭喊著『好想要消失』

それからずっと探していたんだ
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在尋找

いつか出会える あなたのことを
總有一天會遇見的你」

(——米津玄師〈アイネクライネ〉)



在闇夜裡孤獨綻放的藍薔薇。用音符與文字激盪出的特立獨行。一個寓溫暖柔情於冷冽外表的曠世鬼才。用再誇張的言語去形容這個人,好像都不如他的名字「米津玄師」這幾個字來得鏗鏘有力。

米津玄師的曲風多變,從舞曲到民謠,從搖滾到抒情,從汪汪汪到喵喵喵(?)。每一次的創作總能在求新求變之餘,又能夠讓我們這些米粉一聽就知道「啊,八爺的新歌。」

因為,在多變豐富的歌曲背後執筆引吭的,永遠都是那個用溫柔的曲調、溫柔的文筆與溫柔的歌聲撫慰人心的米津玄師。

那樣子的溫柔,在了解米津玄師的故事之後,會顯得更加可貴。因為這位總是留著厚厚的瀏海蓋住半張臉、身形消瘦而給人一種孤高感的創作鬼才,背後其實有一段相當令人不捨的故事。


米津玄師出生於1991年3月10日,家鄉在德島縣,家裡除了他和爸媽還有一個姐姐。米津玄師曾言,他的家庭是個「不論物質還是精神層面都很匱乏的家庭」,他在家裡顯得格格不入,大多數的時間都只能保持沉默。

幼稚園的時候,米津玄師因為跌倒而去醫院縫了好幾針。從那之後,他就被幼稚園裡的同學當作異類相待。求學階段,他也曾因為特殊的名字而遭到同儕排擠,再加上罹患後來被診斷為馬凡氏症候群的病症,身體異常地瘦長(188公分)又有嚴重駝背。在一個追求認同的年紀,如此與眾不同的外表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面臨與家庭、同儕相處的挫折以及自己身體上的缺陷,米津玄師想必度過了一個不是那麼理想的童年。所幸,那一顆青澀幼小卻已佈滿傷痕的心靈,最終在音樂裡找到了自己的救贖。


「夏が来る 影が立つ あなたに会いたい
盛夏方降臨 人影始林立 我好想見到你

見つけたのはいちばん星 明日も晴れるかな
抬頭望見最閃耀的那顆星 明天是否也會放晴呢」

(——米津玄師〈パプリカ〉)


米津玄師的歌曲多有魅力,在這首滿溢赤子之心與童趣的〈パプリカ〉(Paprika,意為紅椒)可見一斑,據說有嬰兒在聽到這首歌之後馬上就停止哭泣了。而歌曲本身如孩子般的活潑、對盛夏的刻畫以及民謠般純樸可愛的曲風,也讓這首歌成為了2020年東京奧運的官方應援曲(雖然現在已經要等到2021年ㄌ......)。


米津玄師表示,希望這首歌可以讓每個孩子都露出笑容。用這樣的溫柔去守護每一位孩子的童年,對於和米津玄師出生在同一個年代的孩子與大人們,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米津玄師在20歲時被診斷為高功能自閉症,這是一個先天基因與後天環境共同作用下而產生的疾病。但他相當坦然地接受了這個診斷,覺得終於為自己一直以來的格格不入找到了緣由,並變得「不那麼討厭自己了。」


雖然在社交與語言表達上仍有困難,但米津玄師憑藉他敏銳細膩的心思及令人驚艷的才華,寫出一首首獨樹一幟又廣受歡迎的歌曲,屢屢印證音樂的力量是可以超越現實的缺陷而直達每個人的內心的。


「星が降る夜にあなたに会えた
在星星墜落的夜晚 我遇見了你

あの夜を忘れはしない
那一晚的事情 我不會忘記

大切なことは言葉にならない
重要的事情毋須訴諸言語

夏の日に起きた全て
在那個夏日發生的一切

思いがけず 光るのは 海の幽霊
未曾料想過 發著光的是 海的幽靈」

(——米津玄師〈海の幽霊〉)


米津玄師國小時在網路上邂逅音樂與動畫,從此與兩者結下不解之緣。17歲時,他就以筆名「ハチ」(音同數字8,所以他也被華語粉絲圈稱為「八爺」)在日本影音網站上發表自己的作品。米津玄師從Vocaloid(電腦合成人聲)起家,直到2012年以本名發表第一張專輯,一路耕耘至今已成為日本最受矚目與喜愛的歌手之一。


上面這首〈海的幽靈〉是米津玄師為動畫電影《海獸之子》所寫的主題歌,不僅與動畫完美契合,更是在聽覺上就營造出大海磅礡壯闊的意象。除此之外,米津玄師也曾為動畫電影《煙花》創作主題歌〈打上花火〉(意即高空煙火),與女歌手DAOKO的合唱,在當時蔚為流行。


「パッと光って咲いた 花火を見ていた
啪地一聲發光綻放 我們看著那煙花

きっとまだ終わらない夏が
還沒結束的夏天一定會

曖昧な心を 解かして繋いた
將曖昧的心融化後再牽起

この夜が続いて欲しかった
多麼希望這個夜晚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DAOKO×米津玄師〈打上花火〉)


米津玄師高中畢業後曾在大阪攻讀美術,但念沒多久就休學了,轉而全心投入在音樂的創作上。儘管如此,米津玄師仍然對畫畫懷有高度的興趣與才能,他的專輯封面與數支MV都是由他親筆繪製的。

這樣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創作者,用「天才」來形容恐怕還嫌膚淺。但是米津玄師的創作之所以動人,除了他本身的才華以外,我認為更多得歸因於他總是能以細緻又獨特的手法鐫刻出人與人之間難以言喻的羈絆。他的歌曲大多挾著隱隱的悲傷與無奈,同時卻又傳達出強烈的情感與人性的溫暖,在無數個孤寂的夜裡陪伴、治癒著無數顆受過傷的心靈。


「消えない悲しみも綻びも あなたといれば
無法消失的悲傷與傷痕 只要和你一起

それでよかったねと笑えるのが どんな嬉しいか
若能笑著說『那樣也好』 那會是多麼令人開心啊

目の前の全てがぼやけては 溶けてゆくような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來 好像要溶化似地

奇跡であふれて足りないや
若說這是奇蹟也不為過吧

あたしの名前を呼んでくれた
你呼喚了我的名字啊」

(——米津玄師〈アイネクライネ〉)



這首歌可說是米津玄師刻畫愛情的代表作。曲名「アイネクライネ」源自德文"Eine kleine",意思是「小小的」。MV以溫暖色調的動畫呈現,這當然也是出自米津玄師之手。

歌曲以女孩子的角度出發,雖然曲風活潑,但是細讀歌詞就會發現其實這是相當悲傷的一首歌。女主角一直以來都相當討厭自己,但是因為遇到了男主角,讓她開始相信「即使是再黑暗的夜晚,只要執起你的手就一定能安然度過。」正是因為處在最深的黑暗與寂寞,才能讓兩個人小小的感情,昇華成為大大的人性光輝。

米津玄師在描繪愛情方面格外重視「救贖」的感情,歌曲中的女孩也許就是他自己的投射。當然,米津玄師善於捕捉人與人之間的細膩情感,並不只侷限於愛情而已。


「君は今も あの頃みたいにいるのだろうか
現在的你 是否還和那個時候一樣呢

ひしゃげて曲がった あの自転車で走り回った
騎著那輛扭曲變形的腳踏車來回奔走著

馬鹿ばかしい綱渡り 膝に滲んだ血
傻瓜般的冒險旅程 膝蓋上滲出的血

今はなんだかひどく虚しい
如今回想起來卻只感到無比空虛」

(——米津玄師×菅田將暉〈灰色と青〉)


與日本演員兼歌手菅田將暉合作的歌曲〈灰色と青〉(灰色與青),描述的是一對曾經無比要好的童年玩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與對方分離,因而偶然萌生的強烈思念。


在〈灰色與青〉的歌詞中,米津玄師運用大量日常生活的景色堆砌出一種樸實而真摯的思念,MV裡與菅田將暉兩人接連出現在公園的鞦韆上。雖然彼此無法相見,但都希望這份友情能夠永遠延續下去的那份期盼,將兩個人的心在遙遠的時空裡再度交織起來。

在〈灰色與青〉的合作之後,米津玄師與菅田將暉也築起了深厚的友誼。米津玄師在2019年替菅田將暉寫的歌曲〈まちがいさがし〉,不僅成為菅田將暉專輯的主打歌,更將他推上了紅白歌唱大賽的舞台。


「まちがいさがしの間違いの方に 生まれてきたような気でいたけど
雖然好像生來就在 找錯遊戲中錯誤的那邊

まちがいさがしの正解の方じゃ きっと出会えなかったと思う
但如果生在正確的那邊 我想我們就不會相遇了吧」

(——菅田將暉〈まちがいさがし〉)


歌名「まちがいさがし」中文翻作「找錯遊戲」,更白話地說就是大家來找碴,在相似的兩張圖片中找出相異之處的遊戲。一個幾乎無人不知曉的遊戲,在米津玄師的貼切詮釋下,竟像是有了生命般洋溢生氣與傷感。

一如歌詞第一句說的,主角打從出生起就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個錯誤,被一股「想要變得正確但又辦不到」的寂寞包圍。但正是因為這樣的錯誤,讓他遇見了願意包容自己的對象,「錯誤也好正確也好,不論是哪邊都不重要了吧。」搭配菅田將暉渾厚又澎湃的唱腔,我相信對於擁有共鳴的聽眾真的很容易聽到落淚。

米津玄師非常善於描寫這種極度自卑的心理,以及因為某個人的救贖而心存感激的心情。這或許也和他的成長經歷有些關連吧。

最後,身為一個喜歡咀嚼文字的人,還是要提一下我個人私心的最愛:米津玄師的歌詞。雖然他的作曲也是極具個人魅力,而且「重要的事情毋須訴諸言語」,但有了歌詞才能將細膩的情感更加強烈地傳達。

這也是我為什麼在這篇文章中不斷穿插米津玄師的歌詞,因為他的歌詞寫得實在太美了。米津玄師的用字獨特、遣詞唯美,時而如詩般浪漫,時而如散文淡雅,字字句句都寫到聽眾的心坎裡,甚至勾起我們的眼淚。

因為他的文字,就是那麼真摯、那麼溫柔。


「あの日の悲しみさえ あの日の苦しみさえ
那一天的悲傷也好 那一天的苦痛也好

そのすべてを愛してた あなたとともに
所有的這一切我都深愛著 連同已逝去的你

胸に残り離れない 苦いレモンの匂い
只在胸中殘留久久揮之不去 苦澀檸檬的香氣

雨が降り止むまでは帰れない
在大雨停歇放晴之前我不會離去

今でもあなたはわたしの光
直到現在你都仍是指引我的光」

(——米津玄師〈Lemon〉)


米津玄師絕對稱不上是一夕成名的歌手,在他的歌手生涯中付出了太多埋首努力與默默創作的時間,但這首〈Lemon〉無疑是將他推向全新高度的一首歌曲。時至今日,這首歌的MV已經有超過五億的點閱次數,是YouTube上點閱次數最高的日文歌曲。

面對〈Lemon〉的爆紅,以及讓「米津玄師」這個名字變得家喻戶曉的現象,他只是淡淡地覺得「啊,原來是這首歌啊。」

作為探討生死的日劇《法醫女王》的主題曲,〈Lemon〉本來就是一首緬懷往生者的歌曲。而米津玄師在創作這首歌時又面臨祖父的離世,給這首歌注入了更深沉的情感。雖然很多人都認為〈Lemon〉是一首勸勉遭受失去親人之痛的人學會放下並走出傷痛的歌曲,但其實我聽起來覺得並不全然是這樣。

在面對親人的離去時,我們都認為要放下對方、走出陰霾,才能鼓起勇氣繼續面向沒有對方陪伴的餘生。這是很合理的,但就人性的角度看來,卻又無比矛盾。所以,才會有當我們企圖忘掉對方,卻又會在某個時刻、某個地方觸景傷情,偶然回想起對方而淚流不止的情況發生。這正說明了人對於失去至親的陪伴,既想忘記又不想忘記的矛盾情結。


而〈Lemon〉完全捕捉到了這樣的情感。從副歌的最後一句歌詞「直到現在你都還是指引我的光」已經清楚表明了歌中主角根本沒有打算要放下那個人。因為對他而言,忘記他或許比記得他還要更痛苦,所以「即使會一輩子浸在悲傷與苦痛中也沒關係,即使要永遠活在你的陰影下我也樂意,因為你對我而言就是這麼重要的一個人。」

能夠寫出如此細膩情感的米津玄師,不紅沒有道理。

我喜歡米津玄師的音樂,更喜歡他那儘管有著不甚順遂的成長背景,仍用溫暖又貼近人心的創作去擁抱聽眾的生命觀。那個駝背又不會說話的男孩,走過顛簸崎嶇的道路,如今儼然成為了音樂的世界裡最傲然挺立的一隻紅鶴。

用溫柔去擁抱世界的殘缺的人,至為美麗。

假使某一天,當你被現實折磨得悵然若失,或是被世界使喚得精疲力竭的時候,請記得有一位名叫米津玄師的創作歌手,會用他那細膩獨特的音樂治癒你的傷口、撫慰你的心靈。



【2020追加】

米津玄師即將在八月推出新專輯,日前在YouTube發布了主打歌「感電」的MV,僅花4天的時間就突破1000萬觀看次數,破紀錄成為他最快突破千萬點閱的MV。MV裡米津玄師對著鏡頭搞怪、大笑、吐舌,甚至還在歌詞裡模仿狗跟貓叫,實在是太可愛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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